野生的蓦,日常躺尸

恭喜你发现一条巨型咸鱼!

光与尘

ooc!ooc!ooc!
故事是《金蔷薇》,然后大量引用了原文,如果你觉得那部分写得很好,好的,一定是原文。

真的非常渣,如果能接受的话⬇️

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年头了,老旧的书店里,索克萨尔独自坐在高高的柜台后,翻阅着一本古老的诗集。
光与尘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共舞。

这家书店蜷缩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,很少有人来拜访,它就如他的主人一般,被遗忘在时间的角落。
书店与鞋匠、捡烟头的和几个乞丐的破窝棚为邻,这些邻居互不欣赏,各自嘲笑着对方职业的卑贱,以及这位古怪的书店主人。
“那些诗能派上什么用场?它们甚至不能让你吃上一顿饱饭,依我看啊,不如将它们送去让那些上流的先生小姐垫桌腿!”
唯有这时,这群邻居才是真正团结一致的。
书店主人从不曾理会这些嘲讽,他的心里,只装得下手头的这本诗集、这家老旧的书店,还有这光与尘。

哦,也许,还有一个人。

以前,索克萨尔是没有这么落魄的,他在十多年前当过兵,为国王大人四处征战。

在外打仗是很辛苦的,尤其又是到了别国去,士兵们不适应那里的气候的,很容易染上各种各样的疾病,再加上战时军需紧张,不少人就这么病死了。
索克萨尔算是走运的,他虽然在维拉克鲁斯染上了很严重的热病,但所幸到没有什么大问题,没过一阵子,就被遣送回国养病了。团长借这个档子,拜托索克萨尔,把他的小儿子,一个十二岁的孩子,送回国去。
团长年轻时去东方游历过,在那里结识了一位美丽的中国姑娘,与她结了婚,并生下一个男孩,两人在中国呆到孩子八岁的时候,回到了团长的祖国。
那位柔弱的东方姑娘,在异国害了一场重病,没过两年就撒手人寰。
可怜团长一个鳏夫,到哪儿都不得不带上自己的小儿子。只是,这一次,他下定决心要和男孩分开了,送他到自己的妹妹家去。他们将要向南方挺进了,那儿潮湿闷热且多毒虫的环境会要了男孩的命,而且,战场上危机四伏,那没完没了的偷袭游击,无论是哪一样都叫团长不得不同儿子告别。
临行前,团长郑重的将男孩的小手放在索克萨尔掌中,嘱咐他好好照顾男孩。
码头的风很大,吹乱了索克萨尔的头发,他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男孩看向他的眼神。

旅途是极其无聊的,饶是索克萨尔也无法静心坐下去读他的宝贝诗集,终日一脸烦闷的趴在船边的围栏上,眺望一成不变的大海。
反倒是那个孩子,安安静静的坐在船舱里,不哭不闹,只是极少开口。
索克萨尔明白,男孩是想父亲了,然而,索克萨尔不会安慰人,只能每天看着男孩孤独的脸庞祈祷上帝眷顾这个可怜的孩子。

索克萨尔对男孩的照料可以说是无微不至,尽管如此,男孩依然不愿意开口,也不愿意走出船舱。
或许是怕生。
所以当索克萨尔某个早晨看到男孩站在甲板上远眺大海时,难免有些惊讶。
听见脚步声,男孩转过身来。
因为混血的缘故,男孩的眼睛并不像他的母亲那样是纯粹的黑色,而是一种偏浅的金褐色,如今阳光落在他眼中,似乎也点亮了它们,使得那双眼睛璀璨胜于星辰。
在光与尘中,男孩转过身,用他那双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索克萨尔,就像圣经中上帝身畔的天使。

“你的眼睛很漂亮,”索克萨尔忍不住赞叹道,“就像独角兽的一样。”
男孩的表情称得上是惊喜,“独角兽?”

于是索克萨尔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,向男孩讲述了一个又一个西方孩子们百听不厌的童话。
从为玫瑰高歌的夜莺,到栖在雕像上的燕子,从小小星球上的王子,到巨人美丽的花园。
经过此次交谈,索克萨尔才了解到男孩其实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,就像太阳一样。
作为童话的交换,男孩向索克萨尔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故事。
男孩叫做夜雨声烦,是男孩的母亲起的,那个东方美人过去住在一个多雨的小城,有时候,整夜整夜的雨声会吵得人睡不好,但真正离开了小城,却又格外怀念起那整夜整夜的雨了。
男孩本该起个“西方”的名字,可团长很疼自己的妻子,也就由着她起了这个名字。

夜雨在东方的短暂的八年里,曾目睹很多不同于西方的风景。
在那个国度,有瘦癯的白鹤,有依偎着的鸳鸯,有檐角高高翘起的亭子,还有开在房子里的荷花。
最后,夜雨告诉索克萨尔,中国的祥云玉佩。
夜雨趴在甲板上,用一截短短的铅笔把“祥云”画在索克萨尔的烟盒上。
“祥云?中国的云是这样的吗?”
索克萨尔觉得那云真是奇怪极了,那么多圆和弧线。
“也不是,但是,玉佩上云的都是这样的,它代表着'吉祥如意'。”
陌生的语言从男孩的口中吐出,弯弯绕绕的,就像那奇怪的云朵。
“那是什么意思?”
“就是……嗯……一直都很幸福,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!”
夜雨似乎也不太清楚,但他记得母亲说过,吉祥如意是很好的寓意。
“那可真是个宝贝。”
索克萨尔为男孩梳理着被海风吹乱的长发,夜雨的头发倒是如一个东方人一样,是墨色的,会留长似乎也是母亲的希望,大概又是什么中国的习俗?
“索尔索尔,你说我会有一块祥云玉佩吗?”
“什么都可能,我的太阳,”索克萨尔依然不会念夜雨的名字,“虽然这东西在欧洲很少见,但总会有人在乎你到不辞辛苦的弄来给你的。我们队里过去有个士兵,可走运了,在战场上捡到半副金假牙,就请我们一个连喝了个够,结果这事惊动了我们上校,你猜怎么回事?那假牙就是我们上校的,那家伙被训的可狠了,不过还是没让别人知道,毕竟军队威信高于一切。”
夜雨笑的把整张脸埋在索克萨尔的肩膀上,柔软的头发蹭过他的脖子,痒痒的。

在接下来的旅途中,两人分享着自己的故事,多数的时候,还是索克萨尔在讲,夜雨对这些童话表现出的兴趣简直叫人疑惑,他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索克更多的细节。
最后,索克实在没有半个故事可讲了,他只好从衣服的内兜中摸出了一块老怀表。
怀表的外壳是金子做的,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微微发黑。
这个怀表是索克萨尔的祖母留给他的。
在他模糊的记忆里,祖母总是对他慈祥的微笑,是为数不多的不会嘲笑他慢吞吞的动作的人。
那天的夜雨格外的沉默,索克萨尔不知道原因,只是觉得大概与自己有关。

再长的旅途也终有结束的一天。

索克萨尔把夜雨带到了里昂,当面把他交给了一位不耐烦的嘟囔着的高个妇人——夜雨的姑妈,这位妇人穿着颜色花哨的大衣,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鹦鹉,不讨人喜欢的那种。
她态度很恶劣的指责索克萨尔办事不利,花费这么久才把孩子送到。
她肥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索克萨尔的鼻梁,让索克萨尔想起了热带雨林里某种恶心的肉虫,涂得猩红的嘴唇使她看起来更像撒旦的奴仆多过像一位贵妇。
夜雨一看见她,就迅速闭上了嘴,紧紧的挨着索克萨尔,死死攥着军大衣褪色的衣角。
索克萨尔一面向妇人陪笑,一面低声安慰夜雨:
“勇敢些,我们当兵的也不能挑选连里的长官,”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,“不要紧的,夜雨,你可是个战士。”

索克萨尔走了,他好几次回头张望这幢寂寞屋子的窗户,连风都不来吹动这里的窗幔,在狭窄的街道上,能听见小店里的倥偬的时钟的报时声。
索克萨尔握紧了手里的烟盒,那上面有夜雨稚拙的笔迹,不知为什么,索克萨尔总觉得这烟盒上沾染了好闻的味道,就像东方国度里夜雨的气息。

尽管索克不曾去过东方,也不曾感受过那里在夜晚落下的细雨。

索克萨尔没能就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,因为战事的紧急、士兵数量的严重短缺,仅仅半年不到,索克萨尔就被再次征入军队。
这一次,他的运气很好,上校发觉了他出色的战术素养,没用多久,他就成为了著名的战术大师,并且,没有再感染上什么病症。

战争打了三年,以敌方的投降结束了,索克萨尔推拒了所有的军功奖励,只收下了他应得的报酬,回到里昂,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。
他喜欢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坐在窗边翻阅旧诗集,一室飞舞的光与尘总会令他想起那天站在甲板上的夜雨。
偶尔他的梦中会出现那片海,蔚蓝蔚蓝的,永远没有尽头。

日子溶为黄色的沉滓,但是索克萨尔的心里,在这些沉滓中,浮现出一片天蓝色的云,弯弯绕绕,由很多圆与弧线组成——一片来自遥远的东方的云。
夜雨,他现在在哪儿?他怎么样了?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的青年了,而他的父亲负伤死在了南方。
索克萨尔总想着要去看看夜雨,但每次他都延期了,直到最后他明白,已经错过了时机,夜雨完全把他忘了。
每逢他想起他们临别时的情景,总会忍不住的懊悔,他责备自己的愚钝,本来应该亲亲男孩的额头,他却只是把男孩往女恶魔那儿一推,说什么:“夜雨,你可是个战士。”

索克萨尔的旧书店鲜有客人光顾,他“战术大师”的名号早就被遗忘在光阴的角落,覆上厚厚的灰尘,没有光为其停留。

有一天,索克萨尔依旧坐在高高的柜台后看书,那天的阳光特别好。
然后,那扇老旧的店门久违的被打开了。
“有人吗?”
客人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活力,就像阳光。
“是的,先生。”
索克萨尔把目光从书上挪开。
“哦,上帝,夜雨?”索克萨尔的声音在颤抖,多年过去他还是发不好那个名字的音,“我的太阳!小战士!是你吗?”
青年的身形挺拔,一头黑色的长发被天蓝色的绸带束起,与西方人略显不同的五官显露出东方人的温润。
“索尔!”青年的眼睛璀璨如星辰,“索尔!我终于见到你了!”
两个人像每一对阔别已久的老友一样紧紧的拥抱。
索克萨尔做了在里昂没敢做的事,他抚摸着夜雨的头发,吻了吻他的额头。

此后,夜雨几乎每天都会走进这家旧书店,与索克萨尔分享一本又一本的旧诗集。
店里的其他客人也多了起来,全部都是年轻的小姐,羞涩又大胆的注视着埋首诗集的夜雨。
她们大多是漂亮可爱的女孩子,脸庞像盛露的花瓣,眼眸如明亮的星辰。
但夜雨却只着迷于那些复杂甚至晦涩不清的诗句,对于每一个女孩的搭话,总是得体的拒绝。
从与那些女孩的交谈中,索克萨尔渐渐了解到了夜雨现在的情况。
温和有礼又极具才华的贵公子,很快就将接手姑父的工作,成为了不起的银行家,几乎是每个女孩梦中的王子骑士。
随着姑娘们来书店的次数的增加,她们之中开始有人对这位温柔的书店主人芳心暗许。
索克萨尔虽然已经四十,但看起来却要年轻五六岁左右,尽管岁月为他留下不少痕迹,可仍然可见年轻时俊朗的模样。
面对女孩们的期待,索克萨尔颇有些头疼,余光又偏偏瞥见了夜雨揶揄的微笑。

五个月后,夜雨走进了书店,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面带笑容。
他沉默地伏在柜台上看书,却很久都没有翻动一页书页。
索克萨尔也没有追问。
直到黄昏,到了夜雨要回去的时间,他才终于开了口:“索尔,我的姑妈为我选了未婚妻,很快我就要结婚继承家业,去……去其他地方,也许没有办法再来了。”
光与尘似乎都静止了,挺拔的青年站在昏暗的旧书店里,望着自己。
“所以,索尔……”

“再见了……”

夜雨给了索克萨尔一个拥抱。
即使隔着再厚的衣料,索克萨尔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太阳在颤抖。

他的男孩,他的太阳将要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。

果然日子还是如黄色的沉滓,那片天蓝色的云短暂的出现在沉滓中,但不得久留。

索克萨尔想起了那时候夜雨的眼睛,
“索尔索尔,你说我会有一块祥云玉佩吗?”
会的。
总会有人在乎你到不辞辛苦的弄来给你的。

索克萨尔开始四处打听关于“祥云玉佩”的消息,可是结果却并不如人意。
西方的商人们不明白那些绿色矿石的价值,在他们看来,这不过是种绿色的石头,而且脆弱易碎,又价格高昂,成色甚至还有些浑浊,实在比不上金银宝石来的诱人。因此极少有商人愿意买下再长途跋涉的带回国家。
更别提那种弯弯绕绕的中国装饰——祥云。
索克萨尔花费很久才找到一位老工匠。
但是,就算玉再不受西方人喜欢,一小块的价格,哪怕索克萨尔卖掉所有的书也无法支付。
“不。”索克萨尔从衣服的内兜摸出那块怀表,“我用这个来换。”
最终老工匠只是收走了纯金的怀表外壳。
索克萨尔握着空空的表盘,指针在数几十年前就停止了走动。

玉佩的雕刻需要花费数日,在玉佩完成之前,索克萨尔只能待在他的旧书店里。
诗集也好,阳光也好,都无法再引起他的注意,他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。
战争给他留下了不少后遗症,过去凭借在年轻的身体,它们无法作祟,而现在,他老了,这几年的贫困生活更是雪上加霜,每一个清晨,每一个黄昏,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在流逝。
玉佩完成的日子近了,与夜雨见面的日子也近了,他却开始惧怕起这个日子。
他想把那久已赶到内心深处的全部温柔,只献给他,只献给夜雨,可是谁会需要一个形容憔悴的多病人的温柔呢?他灰色的脸,开始松弛的皮肤,浑浊的眼睛。
他的书店里有一面破镜子,偶尔他会照一下,但他总是痛苦的把它扔到一边。
如果他与夜雨同龄,如果他还年轻,如果他还是当年俊朗的青年。
他开始厌恶自己,这个衰老的自己。

当玉佩终于完工的时候,索克萨尔染上重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他从老工匠的手中接过那块玉佩,矿石是温润的翠色,上面刻着来自东方的,圆与弧线构成的云。
“吉祥如意,”老工匠喃喃道,“这里很少有人知道。”
熟悉的发音落进索克萨尔的耳中,他只是沉默。
“夜雨。”无论多少次,他还是叫不好他的太阳的名字。

两天后,夜雨像每一个为情所困而终于下定决心的毛头小子一样,带着藏也藏不住的兴奋,推开了旧书店的门。
“索尔!我们去中国!我不要继承家业了!我只要和你在一起!”
青年的目光望向高高的柜台。
那个男人伏在柜台上,神色平静,似乎只是睡着了,只要夜雨喊他,就会睁开那双温柔的眼睛。
他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,还压着一张信纸。
上面是稚拙的汉字,写的甚至不如东方的孩子端正,一笔一画的四个字:
吉祥如意。
下面还写着他的名字:夜雨。
都是他祖国的文字,也不知道索克萨尔是从哪里学来的。

夜雨抚上那只攥着东西的手,冰冷,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让他恢复温度。
那是一块玉佩,品质其实很糟糕,上面却雕着精致的祥云。

夜雨俯下身,吻了吻索克萨尔的嘴唇。

夜雨没有继续留在里昂,听说他回了东方,带着一块品质糟糕,雕工却极精巧的祥云玉佩。



在遥远的东方,有瘦癯的白鹤,有依偎着的鸳鸯,有檐角高高翘起的亭子,还有开在房子里的荷花。
绾着高高发髻的姑娘们,衣袍翩翩的青年们。
那里的人们习惯把云画的弯弯绕绕,由很多的圆与弧线组成。


每一个刹那,每一个偶然投来的字眼和流盼,每一个深邃或戏谑的思想,同样,还有白杨的飞絮,或映在静夜水塘中的一点星光。


在每一点光与尘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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